世说新语两则原文及翻译(世说新语重点知识归纳)

世说新语重点知识归纳 世说新语两则原文及翻译

《世说新语》是中国南朝时期(420-581年)产生的一部主要记述魏晋人物言谈轶事的笔记小说。是由南朝刘宋宗室临川王刘义庆(403-444年)组织一批文人编写的,梁代刘峻作注。全书原八卷,刘峻注本分为十卷,今传本皆作三卷,分为德行、言语、政事、文学、方正、雅量等三十六门,全书共一千多则,记述自汉末到刘宋时名士贵族的遗闻轶事,主要为有关人物评论、清谈玄言和机智应对的故事。

《世说新语》

德行 第一

陈蕃尊重贤才【原文】陈仲举[1]言为士则,行为世范。登车揽辔[2],有澄清天下之志。为豫章[3]太守,至,便问徐孺子[4]所在,欲先看之。主簿曰:”群情欲府君先入廨[5]。”陈曰:”武王式商容之闾[6],席不暇暖。吾之礼贤,有何不可!”【注释】[1]陈仲举:名蕃,字仲举,东汉桓帝末年任太傅。当时宦官专权,他与大将军窦武谋诛宦官,未成,反被害。[2]登车揽辔:坐上车子,拿起缰绳。这里指走马上任。[3]豫章:郡名,在今江西南昌。[4]徐孺子:名稚,字孺子,东汉豫章南昌人,是当时的名士、隐士。[5]廨(xiè):官署,衙门。[6]式商容之闾:在商容居住的里巷门外立标志来表彰他。【译文】陈仲举的言论和行为是读书人的准则,是世人的模范。他初次做官,就立志刷新国家政治。出任豫章太守时,一到郡,就打听徐孺子的住处,想先去拜访他。主簿禀报说:”大家的意思是希望府君先进官署视事。”陈仲举说:”周武王刚战胜殷,就表彰商容,当时连休息也顾不上。我尊敬贤人,又有什么不可以呢!”【评析】周武王”式商容之闾”的典故出自《古文尚书·武城篇》。周武王秉承的是”得民心者得天下”,而陈蕃则以武王为榜样,他也是怀着革新政治、澄清天下的志向去做官,因为他知道贤人是群众的民意代表,访贤举能,才能显出一个领导者的亲民态度。而且作为人民的父母官,需要人民的爱戴与拥护以及贤达人士的辅佐,于是陈蕃在刚刚赴任还没有进入府署前,就想先向隐居的徐稚表示慰问,也向别人明示自己尊重贤才的心意以及以天下为己任的豁达、伟岸的胸襟。再往后,陈蕃对徐稚也一直彬彬有礼,并仿效周武王为徐稚设置了一个坐榻,等徐稚走后就把坐榻给挂起来。

周乘仰慕黄宪【原文】周子居[1]常云:”吾时月不见黄叔度[2],则鄙吝[3]之心已复生矣。”【注释】[1]周子居:即周乘,字子居,东汉人,官至泰山太守。[2]黄叔度:即黄宪,字叔度,汝南慎扬人。出身寒微,因有德行,受到当时名流推崇。[3]鄙吝:心胸狭窄浅薄。【译文】周子居常说:”我过一段时间见不到黄叔度,狭窄的想法就又滋长起来了。”【评析】黄宪出身寒微,却有着和颜回一样高尚的道德与品行。黄宪和周乘两人只是有些日子不见,但却会让周乘意识到自己”鄙吝之心已复生矣”。这是因为黄宪让周乘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,让他进入到一种不曾感受过的崇高境界,让他的精神境界与自身价值得到提升。其实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黄宪对别人所产生的影响,因为道德堕落的人是意识不到”鄙吝之心”的。而黄宪到底具有什么样的能力呢?这是一种”独善其身”的力量。就是以一种平和的姿态,犹如和风细雨,慢慢地把他的善以及高尚的道德、品行渗入人心,教化并感染身边的人。

黄宪器量难测【原文】郭林宗[1]至汝南,造袁奉高[2],车不停轨,鸾不辍轭[3]。诣黄叔度[4],乃弥日信宿[5]。人问其故,林宗曰:”叔度汪汪如万顷之陂[6]。澄之不清,扰之不浊,其器[7]深广,难测量也。”【注释】[1]郭林宗:即郭泰,字林宗,太原介休人,幼年父母双亡。东汉末太学生领袖,博学有德,善处世事和品评人物。[2]袁奉高:即袁阆,字奉高,汝南慎阳人,东汉时官至太尉掾。[3]轭(è):架在拉车牲口脖子上的曲木。[4]黄叔度:即上文说的黄宪。[5]弥日:整日。信宿:住宿两晚。[6]陂(bēi):湖泊。[7]器:器识。这里指度量。【译文】郭林宗到了汝南郡,去拜访袁奉高,见面一会儿就走了。去拜访黄叔度,却留宿一天两晚。别人问他什么原因,他说:”叔度好比万顷的湖泊那样宽阔、深邃,不可能澄清,搅浑;他的气量又深又广,是很难测量的呀。”【评析】郭泰分别去拜访袁阆和黄宪。他的言行中虽没有正面拿袁阆和黄宪作比较,但是不难看出:袁阆是贤达之士,有着高深的造诣,是值得郭泰去造访的。但是把袁阆和黄宪两个人放在一起的话,显而易见,袁阆的造诣远没有黄宪深厚,而且黄宪的人品、学识都胜袁阆一筹。所以才值得郭泰在黄宪那儿住了”两个晚上”。因为,即使他无法揣摩出黄宪高深的思想和道义,也可以从黄宪那学到很多的东西,同时,也表现出郭泰对黄宪的敬佩程度。

陈谌设喻答客问【原文】客有问陈季方[1]:”足下家君太丘[2]有何功德,而荷天下重名?”季方曰:”吾家君[3]譬如桂树生泰山之阿[4],上有万仞[5]之高,下有不测之深;上为甘露所沾,下为渊泉所润。当斯之时,桂树焉知泰山之高、渊泉之深?不知有功德与无也!”【注释】[1]陈季方:即陈谌,陈寔的第六个儿子。[2]太丘:即陈寔,字仲弓,颍川许县(今河南许昌东)人。曾任太丘长,故称陈太丘。[3]家君:对他人称自己的父亲,这里在前面加上敬词则尊称别人的父亲。[4]阿(ē):弯曲的地方,这里指山的角落。[5]仞:长度单位,八尺为一仞。【译文】有位客人问陈季方:”令尊太丘长有哪些功勋和品德,因而在天下享有崇高的声望?”季方说:”我父亲好比生长在泰山一角的桂树。上有万丈高峰,下有深不可测的深渊;上受雨露浇灌,下受深泉滋润。在这种情况下,桂树怎么知道泰山有多高,深泉有多深呢?不知道有没有功德啊!”【评析】陈谌知道对方是不怀好意,想要挑衅自己,于是采取迂回曲折的方式。他把自己的父亲巧喻为泰山一角的桂树,上面有千万丈高峰,下面有深不可测的渊源;上受雨露的沾浸,下受深泉的滋润。在这种情况下,桂树怎么能知道泰山有多高,源泉有多深呢?借它的寓意巧妙地应答了对方的问话,让对方无话可说。从他的回答可以看出陈谌的思维之缜密,反应之灵敏。而从他回答的话语中,一方面表明了儿子无权去议论父亲的功德成败的儒家伦理观念,另一方面表现的则是父亲亲民敬君的为官之道。同时,也把父亲的高大形象和高深修养表现出来了。

荀巨伯与友重义【原文】荀巨伯[1]远看友人疾,值胡[2]贼攻郡,友人语巨伯曰:”吾今死矣,子[3]可去!”巨伯曰:”远来相视,子令吾去,败义以求生,岂荀巨伯所行邪?”贼既至,谓巨伯曰:”大军至,一郡尽空,汝[4]何男子,而敢独止?”巨伯曰:”友人有疾,不忍委之,宁以我身代友人命。”贼相谓曰:”我辈无义之人,而入有义之国!”遂班军而还,一郡并获全。【注释】[1]荀巨伯:东汉桓帝时人,生平不详。[2]胡:古代对北方和西方各少数民族的泛称,东汉时常指匈奴、乌桓、鲜卑等。[3]子:对对方的尊称。[4]汝:你,略带轻贱意味。【译文】汉朝荀巨伯远道去探望朋友的病,当时正好遇到外族敌寇攻打朋友所在的那个郡,朋友对巨伯说:”我都是要死的人了,你还是离开这里吧!”荀巨伯说:”我那么远来看你,你却叫我离开,败坏道德去求得生存,怎会是我荀巨伯的作风?”敌寇到了,问荀巨伯:”大军到了,整个郡城的人都跑光了,你是什么样的人,竟敢一个人留下来?”荀巨伯说:”朋友有病,不忍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,我情愿代他受死。”敌寇说:”我们这些不讲道义的人,却侵入这有道义的国度!”于是撤军返回,整个郡城因而保全。【评析】荀巨伯不肯”败义以求生””宁以我身代友人命”,在生命攸关的时候,他完全有机会逃生,但他为了能照顾生病的朋友,却能不顾个人安危,毫不犹豫地决定和朋友一起面对。在生死一线的时候毫不退缩,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朋友的命,而他的这种精神最终也使得敌寇望而生敬,从而退兵,也因此而挽救了整个郡城。从中可见荀巨伯此人多么重情重义。他对于朋友间的感情看得很重,甚至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,而舍生取义。这的确是相当难能可贵的。尤其在当代发展如此迅速的社会潮流之中,在人们开始淡化这种”情义”的时候,这种精神更加需要人们去学习,去发扬。或许会因为此种举动而让人们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。

庾亮效仿孙叔敖【原文】庾公[1]乘马有的庐,或语令卖去。庾云:”卖之必有买者,即复害其主。宁可不安己而移于他人哉?昔孙叔敖[2]杀两头蛇以为后人,古之美谈,效之,不亦达乎?”【注释】[1]庾公:庾亮,字符规,晋颍川鄢陵(今河南鄢陵西北)人,官历征西大将军、荆州刺史等职,死后追赠太尉,谥号文康。[2]孙叔敖:姓孙叔,名敖,春秋战国时楚国人,曾任楚国令尹,辅佐楚庄王称霸诸侯。【译文】庾亮驾车的马中有一匹的卢马,有人叫他把马卖掉。庾亮说:”卖它,必定有买主,那就是害了那个买主,我宁肯让自己继续不安,也不可转嫁给别人呢!从前孙叔敖打死两头蛇,以保护后面来的人,这件事是古时候人们乐于称道的,我学习他,不也是很旷达的吗?”【评析】春秋时期的楚国宰相孙叔敖为民除害,杀死了两头蛇,自古以来便被世人所传颂,成为千古佳话。文中庾亮敬佩孙叔敖的做法,不把自己的恶马卖给别人。因为他考虑到买主买了这恶马必要担负困扰与灾祸,所以宁肯自己继续遭受这些烦恼也不愿意卖给别人,可见其心胸之坦荡。人们常说的一句话就是”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”。这是句很简单的话,可是要做起来却是一点都不简单。因为现在人们惯有的思维是常常想当然地认为别人应该这么做,当买到不好的货或者接受一项不好的任务的时候,老是埋怨别人。可是当自己”施之于人”的时候,就总是想不起来这句话。总是祈祷着把好的留给自己,把那些坏东西、坏事情全给别人吧。如果我们能想一下孙叔敖、庾亮他们,也许会生活得更心安理得一些。

言语 第二

边让失次序【原文】边文礼[1]见袁奉高,失次序[2]。奉高曰:”昔尧聘许由[3],面无怍[4]色,先生何为颠倒衣裳[5]?”文礼答曰:”明府[6]初临,尧德未彰,是以贱民颠倒衣赏耳!”【注释】[1]边文礼:即边让,字文礼,东汉末陈留人,神才挺拔。三国时给曹操当官,曾任九江太守。后被曹操所杀。[2]失次序:指举止失措。[3]尧:传说中的远古帝王,被古人视为贤明之君。许由:传说中尧时的隐士,阳城槐里人,隐于箕山,尧想让位给他,不肯接受。[4]怍(zuò):羞愧;惭愧。[5]颠倒衣裳:语出《诗经·齐风·东方未明》:”东方未明,颠倒衣裳。”古人的衣与裳有别,衣是上衣,裳是下衣。这里的引用,意在嘲笑边文礼举止失措。[6]明府:高明的府君,是汉魏以来对郡太守的尊称。【译文】边文礼谒见袁奉高的时候,举止失措。袁奉高说:”古时候尧请许由出来做官,许由脸上没有愧色。先生为什么弄得颠倒了衣裳呢?”文礼回答说:”明府刚到任,尧帝的大德还没有明白显现出来,所以我才颠倒了衣裳呢!”【评析】边让去拜见袁奉高的时候,可能是没有准备好,一时间显得匆忙又有点慌乱。袁奉高借故引出许由的故事,暗喻贤者不应该让自己举止失措并因此失礼。意在让边让难堪,但是边让很快就让自己镇定下来,既不能明着反驳袁奉高,但是又要不失自己的礼仪风度,给自己挽回面子,于是说这是”尧德未彰”的缘故才使得他如此,我们足可以看出他的反应之敏捷。他的机智和才能不得不令人佩服。面对不同的问题,在洽谈或商议中既要给对方留足面子,同时也要让自己在别人的眼里有不容侵犯、却又能友好相处的形象,这将大大地有益于我们的工作顺利与家庭和睦。

徐稚设譬答问【原文】徐孺子[1]年九岁,尝月下戏[2]。人语之曰:”若令[3]月中无物,当极明邪[4]?”徐曰:”不然。譬如人眼中有瞳子,无此必不明。”【注释】[1]徐孺子:即徐稚,字孺子。[2]戏:游戏,玩耍。[3]若令:假使;如果。[4]邪:通”耶”。【译文】徐孺子九岁时,有一次在月光下玩耍。有人对他说:”如果月亮里面什么也没有,会更加明亮吧?”徐孺子说:”不是这样的。好比人的睛睛里有瞳仁,如果没有这个,一定看不见。”【评析】人的眼睛要是没有瞳孔那肯定就是瞎的,哪里还叫明呢?徐稚没有从正面回答提问者所提出来的问题,而是借助了某外物从侧面来回答提问者月亮中如果无物则不明,很恰当地回答了提问者的问题。他把人的眼睛和月亮做了比较,也是暗喻别人凡事物极必反,正像我们待人接物都要考虑到凡事不能要求过高,有些事情本身就是要留有一定的空间和余地的。

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【原文】孔融被收[1],中外惶怖[2]。时融儿大者九岁,小者八岁。二儿故琢钉戏[3],了无[4]遽容。融谓使者曰:”冀罪止于身[5],二儿可得全不[6]?”儿徐进曰:”大人[7]岂见覆巢之下,复有完卵乎?”寻亦收至。【注释】[1]收:逮捕,指孔融被曹操逮捕。[2]中外:朝廷内外。惶怖:恐惧害怕。[3]琢钉戏:一种儿童游戏,以掷钉琢地决胜负。先以小钉琢地,名为签,在签的所在为主。出界的就算输,彼此都没中的算输,中了但是碰到主签的也算输。[4]了无:全然没有。[5]罪止于身:惩罚只限于我一个人。[6]不:同”否”。[7]大人:对父母或父母辈的尊称。【译文】孔融被捕,朝廷内外都很惊恐。当时,孔融的儿子大的九岁,小的八岁。两个孩子依旧在玩琢钉戏,一点也没有恐惧的样子。孔融对前来逮捕他的差使说:”希望惩罚只限于我自己,两个孩子能保全性命吗?”这时,儿子从容地上前说:”父亲难道看见过打翻的鸟巢下面,还有完整的蛋吗?”随即,来拘捕两个儿子的差使也到了。【评析】本文所述故事的背景是曹操准备南征刘备和孙权的时候,孔融劝曹操不要南征,曹操没有听他的,孔融便在背后发了几句牢骚,这几句话却刚好传到和他向来不和的御史大夫耳里。于是他们就添油加醋地向曹操禀告,曹操大怒,下令处死孔融一家。而他的儿子那时候还不大,都只有几岁,孩子们知道衙役们不会放过自己,他们不慌不忙地对孔融说:”您见过捣翻的鸟巢下还能有完好的鸟蛋吗?”表现了他们从容不迫、坚贞不屈的高风亮节,让人想不到孔融两个孩子年纪虽小,却传承了他们父亲的气度和智慧。”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”的成语即出于此。

祢衡为鼓吏【原文】祢衡[1]被魏武谪为鼓吏,正月半试鼓[2]。衡扬桴为《渔阳参挝》[3],渊渊[4]有金石声,四坐为之改容。孔融曰:”祢衡罪同胥靡[5],不能发明王之梦[6]。”魏武惭而赦之。【注释】[1]祢(mí)衡:字正平,东汉末平原人。与孔融是忘年交。孔融向曹操推荐他,但他恃才傲物,托病不往,惹怒了曹操。于是令他为击鼓的鼓吏,想羞辱他。在八月的朝会,曹操让祢衡击鼓,他裸身立于曹操前,大骂曹操。后被黄祖所杀。[2]月半试鼓:《文士传》记载此事说:”后至八月朝会,大阅试鼓节。”[3]桴(fú):鼓槌。《渔阳参挝》:鼓曲名。曲名称渔阳,是借用了东汉彭宠在渔阳起兵反汉,最后兵败身死的故事。参挝,敲击鼓的调子、节拍。这里祢衡击此鼓乐,意在讽刺曹操。[4]渊渊:形容鼓声深沉凝重。[5]胥(xū)靡:古代刑罚之名,相当于现在的从犯,服刑的囚犯。这里指傅说,商天子武丁把他从服劳役的囚徒中起用为相。[6]”不能”句:意思指鼓曲感动不了魏王曹操。明王,英明的君王,指曹操。【译文】祢衡被魏武帝曹操贬谪为鼓吏,正遇八月中会集宾客要检验鼓的音色。祢衡扬起鼓槌演奏《渔阳参挝》,鼓声深沉凝重,犹金石之声,在座的人都为之动容。孔融说:”祢衡之罪,和殷时服刑的犯人傅说相同,可是没能感动贤明的君主从梦中惊醒过来。”魏武帝听后很惭愧,就赦免了祢衡。【评析】祢衡是一个很有才能的人,只是生性怪癖。因为他总是认为世上没有足够让他去佩服的人,所以,他对待别人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,所以被曹操贬黜为一个打鼓的小卒。而他作的《渔阳参挝》确是”渊渊有金石声”,可以令”坐上宾客听之,莫不慷慨”。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慷慨激昂的感觉,孔融借机会向曹操进言,想要给祢衡挽回局面。他所说的傅说的故事是:殷朝时天子武丁梦到天赐良才,于是在牢里发现了傅说,后来用为大臣,辅佐治理国家,殷朝于是开始兴盛。孔融讥讽曹操不能像殷高宗一样有求贤的想法。曹操肯定不会听不出来,所以孔融的话让他觉得羞愧难当,于是便赦免了祢衡。孔融很委婉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,在讥讽曹操的时候同时也挽救了祢衡。

钟会汗不敢出【原文】钟毓、钟会[1]少有令誉。年十三,魏文帝闻之,语其父钟繇[2]曰:”可令二子来。”于是敕[3]见。毓面有汗,帝曰:”卿面何以汗?”毓对曰:”战战惶惶,汗出如浆[4]。”复问会:”卿何以不汗?”对曰:”战战栗栗,汗不得出。”【注释】[1]钟毓(yù):字稚叔,颍穿长社人,三国时魏国丞相钟繇长子,十四岁即任散骑侍郎,历任侍中、廷尉、都督荆州军事。钟会:字士季,钟毓的弟弟,聪明有才能,辅佐曹丕,此人颇居功自傲,历任镇西将军,官至司徒,后因谋反被杀。[2]钟繇:字元常,家贫好学,精通《周易》《老子》,历任大理、相国等职。入魏后任廷尉、太傅。[3]敕:皇帝下命令。[4]浆:一种带有酸味的饮料,常用以代酒。这里的”浆”和”惶”,下文的”出”和”栗”,古代可以押韵。【译文】钟毓和钟会两兄弟从少年时期就有美好的声誉。钟毓十三岁的时候,魏文帝听到了他们兄弟的名声,便告诉他们的父亲钟繇说:”可以叫你的两个儿子来见我。”于是令他们朝见文帝。朝见时,钟毓脸上冒有汗水,魏文帝就问:”你脸上为什么出汗呢?”钟毓回答说:”由于恐惧慌张,所以汗水像水浆一样冒出。”魏文帝又问钟会说:”你为什么不出汗呢?”钟会回答说:”由于恐惧战栗,所以汗水也不敢出。”【评析】钟毓和钟会两兄弟面对魏文帝的提问,同一个问题,两个人有不同的回答。表现出两个人不同的性格特征。钟毓对待魏文帝提出的问题是什么就说什么,确实是因为害怕所以就出汗了,没有什么说谎的情节,说明钟毓这个人比较中规中矩,不虚伪,不狡猾;而钟会则不同,虽然他明明没有出汗,但是如果说实话就显得对皇上没有敬意,聪明的他便说”是因为害怕,所以怕得连汗都不敢流出来了”,是在表明他比钟毓还害怕。而且他回答的话语又和钟毓回答的是一个格式、一个说法,只是换了一个顺序,其实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只是一句奉承的话,可是都会觉得这孩子够聪明、机警而且又活泼。所以反其道而行之,逆向思维,有时更有益于事物的发展。

哀感中年【原文】谢太傅语王右军[1]曰:”中年[2]伤于哀乐,与亲友别,辄作数日恶[3]。”王曰:”年在桑榆[4],自然至此,正赖丝竹陶写[5]。恒恐儿辈觉损[6]欣乐之趣。”【注释】[1]谢太傅:即谢安。王右军:王羲之,字逸少,晋琅琊临沂(今属山东)人,东晋著名书法家,官历江州刺史、右军将军、会稽内史等职。[2]中年:指四十岁左右的年纪。[3]恶:不舒服,难受。[4]桑榆:本指被落日余晖照射的桑树和榆树,转指夕阳、黄昏,这里用来指人的晚年。[5]丝竹陶写:陶冶情操于丝管弦以忘忧。[6]觉损:减少。【译文】太傅谢安对右军将军王羲之说:”中年以来,容易被哀伤的音乐情绪感染,和亲友道别,总是好几天闷闷不乐。”王羲之说:”到了晚年,自然会这样,只能借助丝弦管乐器于音乐寄兴来消愁。还常常担心子侄辈减少自己欢乐的情趣。”【评析】“哀感中年”的成语就出自这里,是说人到了中年,对于亲戚朋友之间的离别总是或多或少地感觉到阵阵的哀伤,总是喜欢怀旧。这里是指谢安和王羲之一起在缅怀过去,然后共同发出感叹,对过去表示一种近在咫尺却触手不及的无可奈何。那些美好的回忆只能在脑子里放电影一样地回放,却永远只是感受,而不可能再回去重演一遍。这就是自中年之后人所感受的悲哀,时间总是往前走,却无法倒回。所以我们能做的,就只能是珍惜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时光,抓紧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不要留下什么遗憾。等到认识到的时候再想补救,或许那时候已经什么都晚了,就只能怀着悲戚的心情去缅怀那些失去的。文中王羲之他们就只能静静地享受剩下的时光,还总是会担心孩子们会打扰到这种清修。

谢道韫咏雪【原文】谢太傅[1]寒雪日内集,与儿女讲论文义。俄而雪骤,公欣然曰:”白雪纷纷何所似?”兄子胡儿[2]曰:”撒盐空中差[3]可拟。”兄女[4]曰:”未若柳絮因风起。”公大笑乐。即公大兄无奕[5]女,左将军王凝之[6]妻也。谢安【注释】[1]谢太傅:即谢安。[2]胡儿:即谢朗,字长度,小名胡儿,谢安次兄谢据的长子,官至东阳太守。[3]差:大略;差不多。[4]兄女:这里指谢韬元,字道韫,谢安长兄谢奕的女儿,聪明而有才识,有诗文传世。[5]无奕:谢奕,字无奕。[6]王凝之:字叔平,王羲之第二子,曾任江州刺史、左军将军。【译文】太傅谢安在一个寒冷的下雪天把家里人聚在一起,和儿女们讲解谈论文章。一会儿,雪下得又大又急,谢安兴致勃勃地问道:”白雪纷纷何所似?”侄子胡儿说:”差不多就像撒把盐在空中一样。”侄女说:”就好比柳絮被风吹起。”谢安大笑。这位侄女就是谢安的大哥谢无奕的女儿,左将军王凝之的妻子。【评析】东晋的谢氏家族是个赫赫有名的诗礼之家,为首的是谢太傅,即谢安。在这样书香门第的大家族里,遇到雪天而没有办法出门,于是就开始讲课、作文。文章从头到尾就是以叙述的手法来写的,没有夹杂什么过多的评论方面的文字,但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,谢朗咏雪虽然比喻成撒盐在空中的动作,但是却没有什么意境,只是以物喻物罢了。而谢道韫的诗句却写出了大雪的特点,漫天纷飞、轻盈灵动,而且柳絮也暗含了春天到来的喜悦气氛,堪称”佳句”。最后一句点明了这个女子的身份,说:”这个女子是太傅大哥谢无奕的女儿,左将军王凝之的妻子。”别的人没有说明,唯独就说了这个女子谢道韫,意在赞扬谢道韫的才气高,让大家都认识一下。

明镜不疲屡照【原文】孝武将讲《孝经》[1],谢公兄弟与诸人私庭讲习[2]。车武子难苦问[3]谢,谓袁羊[4]曰:”不问则德音[5]有遗,多问则重劳二谢。”袁曰:”必无此嫌。”车曰:”何以知尔?”袁曰:”何尝见明镜疲于屡照,清流惮于惠风[6]?”【注释】[1]讲:研习讨论。《孝经》:儒家经典之一,讲述孝道和孝治思想。[2]谢公兄弟:指谢安、谢石等人。私庭讲习:在私人宅邸讲习,预备。[3]车武子:即车胤,字武子,官至吏部尚书。难苦问:因数次问询而不好意思。[4]袁羊:袁乔,字彦升,小名羊,陈郡人,封西伯、益州刺史。这里的袁羊应是袁虎(袁宏,小名虎)之误,孝武讲经时袁羊已死。袁羊卒于永和年间,下迄孝武讲经,相距二十余年。[5]德音:善言,对别人言辞的敬称,这里敬称谢安兄弟的谈话。[6]惠风:和风。【译文】孝武帝将要研讨《孝经》,谢安、谢石兄弟和众人先在家里预备、讲习。车武子因数次向谢安兄弟询问而不好意思,于是对袁羊说:”不问,就会漏掉精湛的言论;问得多了,又怕反复劳累二谢。”袁羊说:”一定不会引起这种不满。”车武子说:”怎么知道会是这样呢?”袁羊说:”何曾见过明亮的镜子会因为连续照影而疲劳,清澈的流水会害怕和风?”【评析】车胤本来是一个家境贫寒的学者,他这个人对于学习上的事情总是不知疲倦,而且见识广博,学富五车,后来官至吏部尚书。司马曜将要与大臣们研讨《孝经》,车胤有学术上的问题想请教谢安、谢石兄弟,可是又担心他们烦自己,不问又怕学识得不到更进一步地加深,拿不定主意。于是袁羊就婉转地借镜子和流水来告诉车胤,学识就像镜子,不会因为被照多了而感到疲倦,因为那是它的本能,清澈的流水不会被和风吹散,因为它本身是清澈的,它本身就是一个整体。暗示学识本身就是一个精进的过程,要问才能懂,要学才能会,这才是学识的本能,这才是对学识最好的态度。袁羊的这个比喻既简单恰当,又让人能很快理解他所要传达的意思。

政事 第三

陈寔杀诈称母病者【原文】陈仲弓[1]为太丘长,时吏有诈称母病求假。事觉,收之,令吏杀焉[2]。主簿请付狱,考众奸[3]。仲弓曰:”欺君不忠,病母不孝。不忠不孝,其罪莫大。考求众奸,岂复过此?”【注释】[1]陈仲弓:即陈寔,字仲弓。[2]焉:代词,相当于”之”。[3]考众奸:拷问其他罪行。【译文】陈仲弓任太丘县县长,当时有个小官吏假称母亲有病请假。事情被发现,陈仲弓就逮捕了他,并命令狱吏将其处死。主簿请求交给狱吏,拷问其他罪行。陈仲弓说:”欺骗君主就是不忠,诅咒母亲生病就是不孝。不忠不孝,没有比这个罪状更大的了。拷问其他罪行,难道还能超过这件吗?”【评析】谎称母亲有病请假,其实在今天的工作、学习生活中可能只是少数人惯用的。听上去,或许觉得并没有太大的问题,毕竟只是一个谎言,对母亲不会有实质的伤害。但是在当时却使陈寔下达了杀掉他的命令,可见对陈寔来说,这个问题有多严重。可见陈寔这人当官确实是办事严谨,理政有方。

骨肉相残甚于盗杀财主【原文】陈仲弓为太丘长,有劫贼杀财主[1],主者[2]捕之。未至发所[3],道闻民有在草不起子[4]者,回车往治之。主簿曰:”贼大,宜先按讨。”仲弓曰:”盗杀财主,何如骨肉相残?”【注释】[1]财主:财物的主人。[2]主者:主管治安的官。[3]发所:案发地点。[4]在草不起子:遗弃婴儿。【译文】陈仲弓任太丘县县长时,有强盗劫财害命,主管官吏捕获了强盗。陈仲弓还没到出事地点,半路上听说有家老百姓遗弃了生下的孩子,不肯养育,便掉头去处理这件事。主簿说:”杀人事大,应该先查办。”仲弓说:”强盗杀物主,怎么比得上骨肉相残这件事重大?”【评析】生了孩子后遗弃、盗贼劫财杀人,这两件事情同时发生了,陈寔想都没有想就掉过头去查前一个事件,很明显,在陈寔的心里人情、伦理、道德更重要,这也就证明陈寔作为父母官确实心里装的是百姓。

周公孔子异世而出【原文】陈元方[1]年十一时,候袁公[2]。袁公问曰:”贤家君[3]在太丘,远近称之,何所履行[4]?”元方曰:”老父在太丘,强者绥[5]之以德,弱者抚之以仁,恣其所安,久而益敬。”袁公曰:”孤往者尝为邺[6]令,正行此事。不知卿家君法孤,孤法卿父?”元方曰:”周公、孔子,异世而出,周旋动静[7],万里如一。周公不师孔子,孔子亦不师周公。”【注释】[1]陈元方:即陈纪,字元方,陈寔的儿子。[2]候:拜访。袁公:即袁宏。[3]贤家君:对对方父亲的尊称。[4]履行:实践,做。[5]绥:安、安抚。[6]孤:古代侯王对自己的谦称,这里是袁宏的自称。这里陈、袁的交谈,后人考证为杜撰之说。邺:县名,治所在今河北临漳西南。[7]周旋:交往、应酬。动静:行为举止,这里指活跃社会和安定社会的做法。【译文】陈元方十一岁时,拜访袁公。袁公问他说:”令尊在太丘县任职时,远近的人都称颂他,他是怎么治理的呢?”元方说:”老父在太丘时,对强者就用恩德来安抚他,对弱者就用仁爱来抚慰他,放手让他们安居乐业,时间久了,就越来越大受到敬重。”袁公说:”我过去曾经做过邺县县令,正是用的这种办法。不知道是你父亲效法我呢,还是我效法你父亲?”元方说:”周公、孔子生在两个不同的时代,他们的礼仪举止,虽然相隔很远也如出一辙;周公没有效法孔子,孔子也没有效法周公。”【评析】陈纪是陈寔的儿子,也继承了父亲的美德,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才,也是从小就十分出色。一次他去拜访袁宏,袁宏也是一个朝廷官员。袁宏想用言语诱导他评论自己和他的父亲,这个问题很难回答,稍微不慎不仅颜面尽失,而且又会得罪袁宏。想是袁宏并非真正想知道是谁学了谁,而是有意为难陈纪。谁曾想小小的陈纪脱口而出:”周公和孔子是不同时代的人,为官及处世方式却一样可以理解,但是谁也不是谁的老师!”如此巧妙的回答既照顾了对方的尊严,又保存了自己的体面,落落大方、不损人也不损己,想必袁公听了,定会暗暗点头称奇。

王导晚年难得糊涂【原文】丞相[1]末年,略[2]不复省事,正封[3]箓诺之。自叹曰:”人言我愦愦[4],后人当思此愦愦。”【注释】[1]丞相:即王导。[2]略:全;几乎完全。[3]封:封事,一种密封的奏章。[4]愦愦(kuìkuì):糊涂、忙乱。【译文】王导到了晚年,几乎不再处理政事,只是在密封的奏章上签字同意。自己感叹地说:”人家说我老糊涂,后人当会想念这种糊涂。”【评析】王导平日性情谦和宽厚,孜孜不倦地为朝廷奉献自己的毕生才能,为国事操劳,一生政绩突出。到了晚年便不怎么去管理政务了,对于手上的文书也只是签字画押,别人说他糊涂是因为,他一生心都在国事上,为之操劳,创下的功绩却又放手不管了,而国家也需要他去扶持。王导却说”后人会怀念我这种糊涂的”。从一方面说,人老了,平生都为国家忙碌去了,谁都想好好休息,好好安度晚年。另外,朝廷最担心的还是你个人显赫功绩、威望权力是否会威胁到别人。培养新人,放手让有才者发挥他们的才能给国家创造财富,为国家的发展做更多的贡献,这才是王导晚年的思想。

王珣与张玄情好日隆【原文】王东亭与张冠军[1]善。王既作吴郡,人问小令[2]曰:”东亭作郡,风政[3]何似?”答曰:”不知治化何如,唯与张祖希情好日隆耳[4]。”【注释】[1]王东亭:即王珣。张冠军:张玄,字祖希。曾任冠军将军。[2]小令:指王珉,王珣的弟弟,曾接任王献之中书令职务。人们称二人为”大小王令”。[3]风政:教化政绩。[4]”不知……隆耳”:张玄当时才学名望都很高,王珉借言王珣和张玄的深厚交情,巧妙地赞美了王珣。【译文】东亭侯王珣和冠军将军张玄关系比较好。王珣担任吴郡太守后,人们问王珣的弟弟王珉说:”东亭担任郡太守,社会风气和政绩怎么样?”王珉回答:”不知治理得如何?只知道他和张玄的交情一天比一天更深厚了。”【评析】文中王珣弟弟的回答并没有从正面说明,而是从侧面去说的。说他和张玄的关系日益密切了,王珣为官素来清廉、不畏权势,且德才兼备、受民称颂;而张玄也是吴地名士中的优秀人物,不仅学识丰富、博古通今,还擅长工画,为当代名流所看重,而且他这个人平易近人。所以说王珣弟弟说他们俩的关系好,第一个是说”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”,让别人放心。更重要的是说明当地安居乐业、百姓和睦,要不然王珣怎么还会有工夫去和朋友谈书论画增进友谊呢?

殷仲堪居官不违操守【原文】殷仲堪[1]当之荆州,王东亭谓曰:”德以居全为称[2],仁以不害物为名。方今宰牧华夏[3],处杀戮之职,与本操将不[4]乖乎?”殷答曰:”皋陶造刑辟[5]之制,不为不贤;孔丘居司寇[6]之任,未为不仁。”【注释】[1]殷仲堪:晋陈郡长平(今河南西华东北)人,曾任都督荆益宁三州军事、荆州刺史,后与桓玄相攻伐,兵败被杀。[2]居全:这里指具备完美的德行。称:称号;名称。[3]宰牧:管理、治理。华夏:本指我国中原地带,这里指东晋中部的荆州一带。[4]本操:一贯秉持的操守。将不:表示推测,意思偏向于肯定,相当于”莫非””大概”。[5]皋(ɡā)陶:舜时的法官。刑辟:刑法。[6]司寇:春秋战国时掌管刑狱、纠察的官。孔子曾担任鲁国司寇。【译文】殷仲堪正要到荆州去就任刺史之职,东亭侯王珣问他说:”德行完备称为德,不害人叫做仁。现在你要去治理中部地区,处在有生杀大权的职位上,这和你原来的操守恐怕违背了吧?”殷仲堪回答说:”帝舜时的法官皋陶制订了刑法,不算不贤德;孔子担任了司寇的职责,也不算不仁爱。”【评析】殷仲堪生性质朴,认为清贫是读书人的本分。而那时候却让他去担任荆州刺史,刺史一职在所在州郡的权力是最大的,经常会涉及人命官司以及官场的尔虞我诈。所以王珣问他是否有违他原来质朴的本意,而殷仲堪拿历史上的人物打了个比方来突出他的志向。皋陶以正直闻名天下,被奉为中国司法鼻祖,所以殷仲堪说,皋陶被授权制定了法律制度,没有人说他因为这个不贤,而孔子去担任了司寇一职的高官,也没有人因此说他是不仁。他的意思就是说,那我去当这个荆州刺史也没有什么不妥。殷仲堪虽是质朴,却也有着一番宏图志向,期望能发挥所长为国家多做贡献。

文学 第四

马融叹礼乐皆东【原文】郑玄在马融[1]门下,三年不得相见,高足弟子传授而已。尝算浑天[2]不合,诸弟子莫能解。或言玄能者,融召令算,一转便决,众咸骇服。及玄业成辞归,既而融有”礼乐皆东[3]”之叹。恐玄擅名[4]而心忌焉。玄亦疑有追,乃坐桥下,在水上据屐[5]。融果转式[6]逐之,告左右曰:”玄在土下水上而据木,此必死矣。”遂罢追,玄竟以得免。【注释】[1]郑玄:字康成,东汉末高密(今属山东高密)人,著名经学家,遍注儒家经典,精通天文历算。马融:字季长,东汉著名经学家,右扶风茂陵人,才高博洽,学生常有千人,曾任校书郎中、南郡太守。[2]浑天:浑天仪,古代解释天体的一种学说,认为天地关系如蛋壳包着蛋黄,天的形状浑圆如弹丸,南北两极固定在天的两端,日月星辰绕南北两极极轴而旋转。天文学家就根据这种观点去推算日月星辰的位置。这里指代天文历算。[3]”礼乐皆东”:礼和乐是儒家的重要课程。这里是赞郑玄已掌握了礼乐的精髓,随着他东归,东方就成了讲授礼乐的中心。[4]擅名:独享名望。[5]屐:木屐,木底有齿的鞋子。[6]转式:旋转拭盘进行推演卜算,是一种占卜的方法。式,通”轼”,用来占卜的器具,上圆下方,象征天地。【译文】郑玄在马融门下求学,过了三年也没见着马融,只是由高才弟子替他讲授罢了。马融曾用浑天算法演算,结果不相符,弟子们也没有谁能理解。有人说郑玄能演算,马融便叫他来演算,郑玄一算就解决了,大家都很惊奇、佩服。等到郑玄学业完成,辞别回家,马融随即感叹礼和乐的中心都将要转移到东方去了,担心郑玄会独享盛名,心里很忌恨他。郑玄也猜测马融会来追赶,便走到桥底下,在水里垫着木板鞋坐着。马融果然旋转拭盘占卜郑玄踪迹,然后告诉身边的人说:”郑玄在土下、水上,靠着木头,这表明一定是死了。”便决定不去追赶。郑玄终于因此得免一死。【评析】文章讲述的是在郑玄求学的时候,拜师在马融门下,他博通今古文经籍,世称”通儒”。马融并没有亲自教授郑玄他们,只是让那些优秀、年长的弟子去教。有一次,郑玄推算出了一道连马融都没有解出来的难题,因此,马融担心郑玄的名声以后会超过自己,就派人追杀郑玄。好在郑玄也精通术数之学,于是逃过一劫。郑玄自少年时就一心向学,确立了学习经学的志向,孜孜以求。他不尚虚荣、天性务实,年长一点不但精通儒家经典、详熟古代典制,而且通晓谶纬方术之学。他潜心钻研经学,对我国大教育家孔子的思想进行了继承。而其教育方面的突出成就又促进了其学说的传播,终得大行于世。总的来看,郑玄以其毕生精力注释儒家经典,是一位空前的经学大师。因此,郑玄在经学史上的地位和作用都是十分重要的。

服虔幸遇郑玄【原文】郑玄欲注《春秋传》[1],尚未成,时行与服子慎[2]遇,宿客舍。先未相识,服在外车上与人说己注传意,玄听之良久,多与己同。玄就车与语曰:”吾久欲注,尚未了[3]。听君向言[4],多与我同,今当尽以所注与君。”遂为服氏注。【注释】[1]《春秋传》:《春秋左氏传》,即《左传》。[2]行:出行。服子慎:即服虔,字子慎,善解《春秋左氏传》,举孝廉,官历尚书郎、九江太守。[3]了:完结。[4]向言:刚才所说的。【译文】郑玄想要注释《左传》,还没有完成。这时有事到外地去,和服子慎相遇,住在同一个客店里,起初两人并不认识。服子慎在店外的车子上,和别人谈到自己注《左传》的想法;郑玄听了很久,听出服子愎的见解多数和自己相同。郑玄就走到车前对服子慎说道:”我早就想要注《左传》,还没有完成;听了您刚才的谈论,大多和我相同,现在应该把我作的注全部送给您。”终于成了服氏注。【评析】郑玄对待学识的态度一丝不苟,精益求精。只要是有益于学识上面的事情他都乐意去求教,所以他在旅店外听见服虔对于注《左传》的见解独到,而且和自己意气相投,便把自己未创作完的《左传》的注释送给了服虔。他之所以能大度到把自己的精心所作都赠予他人,是因为他认为服虔有这个能力去编注它。

服虔匿名为雇工【原文】服虔既善《春秋》[1],将为注,欲参考同异。闻崔烈集门生[2]讲传,遂匿姓名,为烈门人赁[3]作食。每当至讲时,辄窃听户壁间[4]。既知不能逾己,稍共诸生叙其短长。烈闻,不测何人,然素闻虔名,意疑之。明蚤往,及未寤[5],便呼:”子慎!子慎!”虔不觉惊应,遂相与友善。【注释】[1]《春秋》:是鲁国一部编年体史书,这里指《春秋左氏传》,即《左传》。[2]崔烈:字威考,东汉人。汉灵帝时官至司徒、太尉,封阳平亭侯。门生:弟子,学生。[3]赁:当雇工。[4]户壁间:门外。[5]寤:睡醒。【译文】服虔已经对《春秋左氏传》很有研究,将要给它做注释,想参考各家的异同。他听说崔烈召集学生讲授《春秋》,便隐姓埋名,去给崔烈的学生当佣人做饭。每当到讲授的时候,他就躲在门外偷听。等他了解到崔烈超不过自己以后,便渐渐地和那些学生谈论崔烈的得失。崔烈听说后,猜不出是什么人,可是一向听到过服虔的名声,猜想是他。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拜访,趁服虔还没睡醒的时候,便突然叫:”子慎!子慎!”服虔不觉惊醒答应,从此两人就结为好友。【评析】服虔为了给《春秋》作注,想要进一步进行研究,综合不同的观点和看法。而崔烈是个很有才华的人。服虔为了参考崔烈的意见,见识他的观点,于是隐姓埋名去崔烈讲堂当佣人,然后趁机偷听,也因此服虔和崔烈成为好朋友。表现了服虔对学问的执著追求和大胆探索的精神,给后辈们起到了表率作用。

王弼弱冠访裴徽【原文】王辅嗣弱冠诣裴徽[1],徽问曰:”夫无[2]者,诚万物之所资[3],圣人[4]莫肯致言,而老子申之无已,何邪?”弼曰:”圣人体无[5],无又不可以训,故言必及有;老、庄未免于有,恒训其所不足。”【注释】[1]裴徽:字文季,河东闻喜人,三国时魏国官至冀州刺史。善言玄理。[2]无:道家术语,和”有”相对。”无”和”有”是道家的两个哲学命题,”有”为万物之源,而”无”是”有”不可感知的精神本原。[3]资:凭借。也指核心元素。[4]圣人:具有极高智能和道德的人,这里指孔子。[5]体:本体,这里的意思是”认为……是本体”。【译文】在王辅嗣不满二十岁的时候去拜访裴徽,裴徽问他说:”无,确实是万物凭借的根本,孔子没有对它发表意见,而老子却反复地论述它,这是为什么呢?”王辅嗣说:”孔子体察到’无’,而’无’又是不可说的,所以说话的时候必会谈到’有’;老子、庄子不能超脱’有’,所以总是解释他们不足的’无’。”【评析】王辅嗣在文中的回答既精辟老到又言简意赅,分析独到,显示出了他的学识水平。那时候王辅嗣还是个未满二十的青年,却有如此造诣,不得不令人佩服。

裴徽善沟通义理【原文】傅嘏善言虚胜[1],荀粲谈尚玄远[2]。每至共语,有争而不相喻。裴冀州[3]释二家之义,通彼我之怀,常使两情皆得,彼此俱畅。【注释】[1]傅嘏:字兰硕,官至尚书。虚胜:指虚无的美妙境界。虚即虚无,道家用来指道的本体。[2]荀粲:字奉倩,三国时魏国人。玄远:指道的玄妙幽远。[3]裴冀州:即裴徽,曾任冀州刺史。【译文】傅嘏爱谈论一些无形、虚幻的美妙境界;荀粲擅长解说深奥悠远的老庄道学。二人在一起时往往争论不休,彼此无法理解。裴徽便解释双方的义理,使他们互相沟通,使双方融洽相处,大家彼此心情都很畅快。【评析】傅嘏为人才干练达,有军政识见,好论人物国计,但是总爱谈论那些很虚幻的东西让人遐想,而荀粲则擅长解说深远难懂的一些学术理念,不同的领域总会引来双方的争执、互不相让,都有点理解不了对方。于是裴徽总是会适时地站出来为他们做沟通,在两方中做调节工作,这样就能使三方都很愉快。裴徽这个人也是有相当的真知灼见的。他的学习范围广,涉及各个方面的知识。所以三个人学术名流总是能很好地相处在一起,互相指出缺点,又能互相弥补不足,相见甚欢。

卫玠年少好学【原文】卫玠总角[1]时,问乐令[2]”梦”,乐云:”是想[3]。”卫曰:”形神所不接而梦,岂是想邪?”乐云:”因也。未尝梦乘车入鼠穴、捣齑啖铁杵,皆无想无因故也。”卫思”因”,经日不得,遂成病。乐闻,故命驾为剖析之,卫即小差。乐叹曰:”此儿胸中当必无膏肓之疾[4]!”【注释】[1]卫玠:即卫洗马。总角:指童年。原意指古人未成年时将头发梳成双髻,状如角,故称总角。[2]乐令:乐广。[3]想:思念,即因醒时心想。[4]膏肓之疾:古代医学称心尖脂肪为”膏”,心脏与隔膜之间为”肓”,此处喻指不可思辨明晰的事理。【译文】卫玠幼年时,问尚书令乐广”为什么会做梦”,乐广说:”是因为心有所想。”卫玠说:”身体和精神都不曾接触过的却在梦里出现,这哪里是心有所想呢?”乐广说:”是沿袭做过的事。人们不曾梦见坐车进老鼠洞,或者捣碎姜蒜去喂铁杵,这都是因为没有这些想法,没有这些可模仿的先例。”卫玠便思索沿袭问题,成天思索也得不出答案,终于想得生了病。乐广听说后,特意坐车去给他分析这个问题。当卫玠的病有了起色以后,乐广感慨地说:”这孩子心里一定不会有不可思辨明晰的事理!”【评析】卫玠五岁时就很有名,被人们视为神童。他很早就开始研究《老》《庄》。成年后,便以善谈名理而称著当时,其能言善辩超过了当时有名的玄理学家王澄、王玄、王济等人。他小小年纪就好学深思,为了解释成梦的原因,深入探究,以致病倒了。乐广知道他的禀性,只好为他进一步剖析,他的病才好起来。据载,因为卫玠擅长清谈,所以当时的人都愿意听他说一说,后来卫玠累坏了身体,就在病逝之前,他还与王敦或达旦微言,或谈语弥日,足见他析理至甚。他死的时候才二十七岁。卫玠苦苦追求这些问题的答案,虽然不免走入迷途,但这种追求精神还是可贵的。从这些记载里足以看出当时士大夫对清谈的迷恋,他们认为善谈名理就是博学多通的表现。

庾敳读《庄子》【原文】庾子嵩[1]读庄子,开卷一尺便放去,曰:”了不异人[2]意。”庄子【注释】[1]庾子嵩(sōnɡ):名敳,字子嵩,颍川人,恢廓有度量,自称为老子、庄子的徒弟。[2]了:完全,基本上。人:相当于”人家”,此处用作第一人称代词”我”。【译文】庾子嵩读《庄子》,打开书读了一尺左右的篇幅就放下了,说道:”和我的想法完全相同。”【评析】庾敳准备读《庄子》一书,打开书读了一尺左右的篇幅就放下了。庾敳不读庄子,正反衬出读庄子的人之多,因为他的行为异类,就被记述下来。在当时不读老庄的人也因为说话像老庄而获得赞誉。

客问乐广”旨不至”【原文】客问乐令”旨不至[1]”者,乐亦不复剖析文句,直以麈尾柄确几[2]曰:”至不?”客曰:”至。”乐因又举麈尾曰:”若至者,那得去?”于是客乃悟服。乐辞约[3]而旨达。皆此类。【注释】[1]旨不至:语出《庄子·天下》,原文为”指不至,至不绝”。对于这句话,各有不同的理解,姑且解为:指向一个物体并不能达到它的实质,就算达到了也不能穷尽它。”旨不至”是清谈家们谈论的重要内容。[2]确几:敲小桌子。[3]约:简约、简要。【译文】有位客人问尚书令乐广”旨不至”的意思,乐广并不分析讲解这句话的词句,只径直用拂尘柄敲着小桌子说:”达到了没有?”客人回答说:”达到了。”乐广于是又举起拂尘说:”如果达到了,怎么能离开呢?”这时客人才醒悟过来,表示信服。乐广解释问题时言辞简明扼要,其余的都与此例一样。【评析】那个时候,老子、庄子的思想与做法已经影响了大多数人,深入到他们的内心了。而乐广就是一个崇尚者,他也把学说研究得相当透彻,他的举动与话语能做证明。

官本是臭腐【原文】人有问殷中军:”何以将得位[1]而梦棺器,将得财而梦矢秽[2]?”殷曰:”官本是臭腐,所以将得而梦棺尸;财本是粪土,所以将得而梦秽污。”时人以为名通[3]。【注释】[1]得位:指获得官位、爵位,升迁。[2]矢秽:通”屎尿”等不洁净的东西。[3]名通:名言。【译文】有人问中军将军殷浩:”为什么将要得到官爵就梦见棺材,将要得到钱财就梦见粪便?”殷浩回答说:”官爵本来就是腐臭的东西,因此将要得到它时就梦见棺材尸体;钱财本来就是粪土,因此将要得到它时就梦见肮脏的东西。”当时的人认为这是名言通论。【评析】殷浩爱好《周易》等著作。他具有清正廉洁的品质,是当时学者们的一个代表。尽管那个时候殷浩已是位高权重了,可是他还是认为官职是腐臭的、钱财如粪土。当然这就难免让人觉得他是在做作。他说的那句话虽然有点极端、武断,但也理所当然地被当时继承老庄思想的人们奉为至理名言了,而且事实证明也确实起到了传世的影响。”钱财如粪土”的典故也就是出自这里。

曹植作《七步诗》【原文】文帝尝令东阿王[1]七步作诗,不成者行大法[2]。应声便为诗曰:”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为汁。萁在釜下然,豆在釜中泣;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[3]?”帝深有惭色。曹植【注释】[1]文帝:指三国时期魏文帝曹丕。东阿王:指曹植,字子建,曹丕的同母弟,曾封为东阿王,后进封陈王,死后谥为思,世称陈思王。早年曾以文才受父曹操宠爱,后备受曹丕父子猜忌,郁闷而死。[2]大法:指死刑。[3]”煮豆”六句:意思是,煮熟豆子做成羹,滤去豆瓣留下汁。豆茎在锅下燃烧,豆子在锅中哭泣;本来就是同根生长,相互煎熬为何这般迫急。【译文】魏文帝曹丕曾经命令东阿王曹植在七步之内作成一首诗,作不出的话,就要动用死刑。曹植应声便作成一诗:”煮豆持作羹,漉菽以为汁。萁在釜下燃,豆在釜中泣。本自同根生,相煎何太急?”魏文帝听了,深感惭愧。【评析】曹植是曹操的小儿子,从小就才华出众。年十岁余,便诵读诗、文、辞赋数十万言,出言为论,下笔成章,很受到父亲的疼爱。曹操死后,他的哥哥曹丕当上了魏国的皇帝。曹丕是一个忌妒心很重的人,他担心弟弟会威胁自己的皇位,就想害死他。有一次,他命曹植在七步之内作诗一首,如做不到就将行以大法(处死),而曹植不等其话音落下,便应声而说出四句诗来,就是上面的这首脍炙人口的诗。因为限止在七步之中作成,故后人称之为《七步诗》。据说曹丕听了以后”深有惭色”,不仅因为曹植在咏诗中体现了非凡的才华,具有出口成章的本领,使得文帝自觉不如,而且诗中以浅显生动的比喻说明兄弟本为手足,不应互相猜忌与怨恨。晓之以大义,自然令文帝羞愧万分、无地自容。当然,此诗的风格与《曹植集》中的其他诗作不尽一致,因是急蹴而成,所以谈不上语言的锤炼和意象的精巧,只是以其贴切而生动的比喻、深刻的寓意赢得了千百年来读者的称赏。

习凿齿史才不常【原文】习凿齿[1]史才不常,宣武[2]甚器之,未三十,便用为荆州治中。凿齿谢笺亦云:”不遇明公,荆州老从事耳!”后至都见简文[3],返命,宣武问:”见相王何如?”答云:”一生不曾见此人。”从此忤旨[4],出为衡阳郡,性理遂错。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,品评卓逸。【注释】[1]习凿齿:此人为桓温幕僚。[2]宣武:即桓温。[3]简文:即东晋简文帝司马昱。文中相王,也是指简文帝。[4]忤旨:与圣旨有抵牾。【译文】习凿齿治史的才学很不寻常,桓温非常看重他,还没到三十岁,就任用他为荆州治中。凿齿在给桓温的答谢信里也说:”如果不是受到阁下的赏识,我只是荆州的一个老从事罢了!”后来桓温派他到京都去见相王,回来报告的时候,桓温问:”你见了相王,觉得他怎么样?”凿齿回答说:”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人。”由此触犯了桓温,被降职出任衡阳郡太守,从此神志就错乱了。他在病中还坚持写《汉晋春秋》,品评人物、史实,见解卓越。【评析】习凿齿少有大志,发奋读书,博学多闻,以文章著称于世。桓温为大司马时,受桓温信任,处理机要。后与桓温意见不合,出任衡阳太守。又因为脚病,解职归襄阳。以后又曾叫他回朝廷修辑国史。后桓温企图称帝,习凿齿著《汉晋春秋》五十四卷。该书上起东汉光武帝刘秀,下迄西晋,记载了近三百年的史事。他在叙述三国历史时,以蜀汉刘备为正统,魏曹操为篡逆,还认为晋司马氏虽受魏禅,应是继承汉祚,不应继魏,并由此认为若国统不正,不能昭示后世以制桓温野心。此书见解独到,分析精辟,被后世传为佳作。

安石碎金【原文】桓公见谢安石作简文[1]谥议,看竟,掷与坐上诸客曰:”此是安石碎金[2]。”【注释】[1]桓公:即桓温。谢安石:字安石,出自名门世家,神识沈敏,风宇条畅,善行书。少年就得到王羲之父亲、丞相王导的器重,担任了一些官职。与王羲之等人友善,隐居东山,拒绝朝廷招用,流连山水,直到他弟弟谢万被废黜。他四十岁,这才出来做吏部尚书等官职,把握朝政多年,直做到”都督十五州军事”,人们称他这是”东山再起”。简文:即东晋简文帝。[2]碎金:比喻篇幅短小的美文。【译文】桓温看见谢安石所作的给简文帝谥号的奏议,看完了,扔给座上的宾客说:”这是安石的零碎金子。”【评析】谢安风流倜傥,特为士人所敬重,能诗善文,才文华丽。在文学方面,也很有修养。大将军桓温早就关注过谢安的盛名,曾写简文帝谥议,文理深得,为朝廷所采纳。桓温阅后,扔给在座其他人看,并说:”这是安石碎金。”成了当时文坛佳话。

倚马可待【原文】桓宣武[1]北征,袁虎[2]时从,被责免官。会须露布文,唤袁倚[3]马前令作。手不辍笔,俄得七纸,殊可观。东亭[4]在侧,极叹其才。袁虎云:”当令齿舌间得利。”【注释】[1]桓宣武:即桓温。[2]袁虎:即袁宏袁彦伯。[3]倚:站;立。[4]东亭:即王珣。【译文】桓温率师北伐,袁虎也随从出征,因事受到桓温的责备,罢了官。正好急需写一份告捷公文,桓温便叫袁虎起草。袁虎站在马旁,手不停挥动,一会儿就写了七张纸,写得很好。当时东亭侯王珣也在旁边,极力赞赏他的才华。袁虎说:”也该让我从齿舌中得点好处。”【评析】袁宏文笔典雅、才思敏捷,深受桓温器重,使其专掌书记。桓温北伐的时候,认为中原失守,王衍罪责最大。袁宏则认为”运废有兴”,王衍未必有过,为此得罪了桓温。”被责免官”说的就是这件事。袁宏文不加点,不久的工夫竟在马背上写了七张纸,令一旁的王珣叹为观止。”倚马可待”也就是出自于此,是说站在即将出发的战马前起草文件并完稿。现在,人们多用来形容才思敏捷。

殷仲文天才宏赡【原文】殷仲文天才宏赡[1],而读书不甚广博。亮[2]叹曰:”若使殷仲文读书半袁豹[3],才不减班固[4]。”【注释】[1]宏赡:宏大而充裕。[2]亮:疑指傅亮,字季友,博涉经史,长于文辞,曾任尚书令、左光禄大夫。[3]袁豹:字士蔚,博学,擅长文辞。曾任著作佐郎(主要职责是修撰国史),迁太尉长史、丹阳尹。[4]班固:字孟坚,东汉著名历史学家,编有《汉书》。【译文】殷仲文天赋甚高,可是读书却不多。傅亮感叹说:”如果殷仲文读的书能有袁豹的一半,那么才华就不次于班固了。”【评析】殷仲文气度风流,学识渊博,名声传遍海内。而傅亮却为他叹息,说明此人不脚踏实地,只知道哗众取宠,虽然有学识、有才能,但只是停留在表面,不求深入。倘若他能做到朴实无华,一步一个脚印,凭他的才气,他的成就自然可以像班固一样长盛不衰、永垂不朽。

方正 第五

陈寔与友期行【原文】陈太丘与友期行[1],期日中。过中不[2]至,太丘舍去,去后乃至。元方[3]时年七岁,门外戏。客问元方:”尊君[4]在不?”答曰:”待君久不至,已去。”友人便怒曰:”非人哉!与人期行,相委而去。”元方曰:”君与家君期日中。日中不至,则是无信;对子骂父,则是无礼。”友人惭,下车引[5]之。元方入门不顾。【注释】[1]陈太丘:即陈寔,字仲弓。期行:约定好出游。[2]不:同”否”。[3]元方:陈纪,字元方,陈寔的儿子。[4]尊君:尊称对话人的父亲。[5]引:牵挽。【译文】太丘长陈寔和朋友约好一同外出,约定中午出发。过了中午,朋友还没有来,陈寔不管他,自己走了,走了以后,那位朋友才到。当时陈寔儿子元方才七岁,正在门外玩耍。来客问元方:”令尊在家吗?”元方回答说:”家父等了您很久,见您不来,已经走了。”那位朋友便生起气来,说道:”真不是人呀!和别人约好一起走,却扔下别人不管,自己走了!”元方说:”您跟家父约定中午见面。到了中午您还不来,这就是不守信用;对着人家的儿子骂人家的父亲,这是不讲礼貌。”那位朋友听了很惭愧,就下车来牵挽他。元方却掉头回家去,再也不回头看一眼。【评析】作者借陈元方责备客人的话,从反面说明”信”和”礼”的重要性。陈元方小小年纪说话行事镇静沉着,面对成年人的针锋相对,指出对方不但”无信”,而且”无礼”,义正而词严,逼得对方无言可答,并以拂袖进门表明自己的态度,七岁就有如此见识,真叫人叹服。

郭淮为妻请命【原文】郭淮[1]作关中都督,甚得民情,亦屡有战庸[2]。淮妻,太尉王凌之妹,坐凌事,当并诛,使者徵摄甚急。淮使戎装[3],克日当发。州府文武及百姓劝淮举兵,淮不许。至期遣妻,百姓号泣追呼者数万人。行数十里,淮乃命左右追夫人还,于是文武奔驰,如徇身首之急。既至,淮与宣帝书曰:”五子哀恋,思念其母。其母既亡,五子若殒,亦复无淮。”宣帝乃表,特原[4]淮妻。郭淮【注释】[1]郭淮:字伯济,太原阳曲人。东汉建安中,官平原府丞;后入曹魏,官历雍州刺史,迁征西将军。淮在关中三十余年,功绩显著,赠大将军。[2]战庸:即战功。庸,即功劳。[3]戎装:整理行装。[4]特原:有意赦免。【译文】郭淮出任关中都督期间,很得民心,也多次建立过战功。郭淮的妻子,是太尉王凌的妹妹,因为王凌犯罪事受株连,应当一起处死,派来逮捕她的官吏要人要得很急。郭淮让妻子整理好行装,定好日子就要上路。州和都督府的文武官员和百姓都劝说郭淮起兵反抗,郭淮不同意。到期打发妻子上路,百姓号啕痛哭,一路跟着呼唤不舍的有几万人。走了几十里路后,郭淮到底还是叫手下的人去把夫人追了回来,于是文武官员飞跑传命,好像救自家性命那么急。夫人追回来以后,郭淮写了封信给宣帝司马懿说:”五个孩子哀痛欲绝,恋恋不舍,思念他们的母亲。如果他们的母亲死了,我就会失去五个孩子。五个孩子如果死了,也就不再有我郭淮了。”司马懿于是上表魏帝,特准赦免了郭淮的妻子。【评析】这位一向低调的将官,为人处世可以说是深谋远虑。他常年驻军在外,屡立战功、很得民心。郭淮平素爱兵如子,群众基础极好,手下还真有劝他起兵反抗的人。可是这位郭大将军非但不准,还让夫人整束行装,把头送去给他们砍掉,组织纪律性之强令人感叹。有的人说,他完全可以拥兵造反,但王凌的失败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他如果那样做恐怕胜算不大,反倒可能身败名裂。到时候不但连自己都保不住,甚至会家破人亡。而他这样做既保住了妻子,又成全了自己忠臣的名节,是很理智的。

杀贾充以谢天下【原文】高贵乡公[1]薨,内外喧哗。司马文王问侍中陈泰[2]曰:”何以静之?”泰云:”唯杀贾充[3]以谢天下。”文王曰:”可复下此不?”对曰:”但见其上,未见其下。”【注释】[1]高贵乡公:即三国曹魏末代君主曹髦(máo),被司马昭篡位。是曹丕的孙子。[2]司马文王:即司马昭,司马懿之子。陈泰:字玄伯。司空陈群之子。[3]贾充:当时为中护军,在曹髦反击司马昭事件中,指使手下刺伤曹髦。故司马昭杀贾充手下刺伤曹髦的成济以脱罪。【译文】高贵乡公被杀,朝廷内外群情激愤,议论纷纷。文王司马昭问侍中陈泰:”怎样才能使舆论平静下来呢?”陈泰说:”只有杀掉贾充来向天下人谢罪。”司马昭说:”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个比这轻一些的处理办法呢?”陈泰回答说:”我只知道比这更重的,不知比这更轻的。”【评析】魏帝曹髦不能忍受威权日渐消退,便亲自率领殿中宿卫、苍头、僮仆等,欲攻打司马昭。司马昭即命亲信贾充带兵杀掉曹髦及其随从。陈泰知道后,当即跑到现场,倒在地上枕着曹髦的尸体号哭尽哀。不久,司马昭也来到现场。见此情景,便问陈泰:”怎么才能平复这种局面呢?”陈泰说:”只有把贾充杀了来向天下人谢罪。”司马昭说:”你想想别的办法吧。”陈泰说:”没有别的办法了。”后来因过于悲恸,当场吐血而死。为了挽回影响,司马昭只好把贾充杀死曹髦的手下成济杀了以开脱罪责。

和峤直言纳谏【原文】和峤为武帝[1]所亲重,语峤曰:”东宫顷似更成进[2],卿试往看。”还问何如。答曰:”皇太子圣质如初。”【注释】[1]和峤:字长庾,汝南西平人,年少时以雅量著称,深为贾充所知。官历尚书、太子少傅。武帝:晋武帝司马炎。[2]成,通”诚”,确实,非常。成进:即大有长进。【译文】和峤是晋武帝所亲近、器重的人,有一次武帝对和峤说:”太子近来似乎大有长进了,你试着前去看看。”和峤去了回来,武帝问他皇太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,和峤回答说:”皇太子的资质同以前一样。”【评析】和峤珍重自爱,有盛名于世,为政清简,深得百姓欢心。向皇帝谏言上策也是直言不讳、敢作敢为,并且能够切中要害。太傅从事中郎庾顗赞叹他:”峤森森如千丈松,虽磥砢多节目,施之大厦,有栋梁之用。”贾充亦十分看重他,常在武帝面前赞美他,并极力向晋武帝推荐和峤。晋武帝根据群臣的推荐,将和峤调入朝中任黄门侍郎,后迁升中书令,很受晋武帝器重。

向雄拒复君臣之好【原文】向雄为河内[1]主簿,有公事不及雄,而太守刘准[2]横怒,遂与杖遣之。雄后为黄门郎[3],刘为侍中,初不交言。武帝闻之,敕雄复君臣[4]之好,雄不得已,诣刘,再拜曰:”向受诏而来,而君臣之义绝,何如?”于是即去。武帝闻尚不和,乃怒问雄曰:”我令卿复君臣之好,何以犹绝?”雄曰:”古之君子[5],进[6]人以礼,退人以礼;今之君子,进人若将加诸膝,退人若将坠诸渊。臣于刘河内,不为戎首[7],亦已幸甚,安复为君臣之好?”武帝从之。【注释】[1]向雄:字茂伯,河内人,官至黄门郎、护军将军。河内:郡名,治所在今河南沁阳。[2]刘准:《晋书·向雄传》作”刘毅”,现据其字”君平”推论,当以”刘准”为是,宋本亦将”准”误为”淮”。刘准,字君平,沛国人,官历侍中、尚书仆射、司徒。[3]黄门郎:官名,即黄门侍郎,负责侍从皇帝,传达诏命。[4]君臣:指上下级,当时府王和属吏之间也称为君臣。[5]君子:这里指达官贵人。[6]进:指举荐,提拔。下文”退”则指撤职,降职。[7]戎首:指挑起事端的人。【译文】向雄任河内郡的主簿,有件公事本来和他没关系,可是郡太守刘准为这事大为震怒,便对他动了杖刑,之后打发他走了。向雄后来调任黄门郎,刘准任侍中,两人虽在同一衙门,却从来不交谈。晋武帝听说这件事,便命令向雄恢复两人原有的上下级和睦关系。向雄不得已,就到刘准那里,行再拜礼后说:”刚才奉皇上的命令而来,可是我们之间上下级的恩义已经断绝了,怎么办?”说完,马上就走了。武帝后来听说两人还是不和,就生气地问向雄:”我命令你恢复旧时的和睦关系,为什么还要绝交?”向雄说:”古时候的君子,按礼法举荐官员,也按礼法贬黜官员;现在的君子举荐人家时就像要抱到膝上那么亲,贬黜人家时就像要推下深渊那样狠。臣下对刘河内不去挑起争端,那也就幸运得很了,怎么还能修复旧有的上下级关系呢?”晋武帝听后,就不再勉强他了。【评析】向雄在和刘准结仇之后,多年不肯与他重归于好,后来同在晋武帝司马炎朝中为官。司马炎知道他们俩的矛盾后,多番规劝向雄,但是却没有什么好结果。于是怒斥向雄,向雄便用自己的道理向晋武帝解释,并得到了晋武帝的谅解,默认了他的做法。这个小故事说的是向雄这个人做事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,而且不屈不挠、不轻易低头。

伴君如伴虎【原文】明帝[1]在西堂,会诸公饮酒,未大醉,帝问:”今名臣共集,何如尧、舜?”时周伯仁[2]为仆射,因厉声曰:”今虽同人主,复那得等于圣治!”帝大怒,还内,作手诏满一黄纸,遂付廷尉令收[3],因欲杀之。后数日,诏出[4]周,群臣往省之。周曰:”近知当不死,罪不足至此。”【注释】[1]明帝:即东晋明帝。[2]周伯仁:即周顗。[3]收:逮捕收监。[4]出:赦免释放。【译文】晋明帝在西堂召集众大臣举行宴会,还没有大醉的时候,明帝问道:”今天名臣都会聚在一起,和尧、舜时相比,怎么样?”当时周伯仁任尚书仆射,便声音激昂地回答说:”现在圣上和尧、舜虽然同是君主,可又怎么能和那个太平盛世等同起来呢?”明帝大怒,回到内宫,亲自写了满满一张黄纸的诏令,便交给廷尉,命令逮捕周伯仁,想就此杀掉他。过了几天,又下诏令释放他。众大臣去探望周伯仁,周却说:”起初我就知道不会死,因为罪状还不可能到这个地步。”【评析】周顗这个人性情率直。可是他却率直得有点过分,不分场合,即使当着明帝和群臣的面,他也敢直言顶撞明帝,因此无端惹祸上身、差点送命。古人说:”伴君如伴虎。”多少大臣小心翼翼地侍奉还唯恐皇上不开心,他却在君臣其乐融融的时候说出大煞风景的话,一点也不给明帝面子。从古往今,人们都喜欢直率的人,因为他不阴险,不会对你耍手段。但直率也需要看别人脸色,分场合讲话。尤其是对上级,一定要尊重他,给足他面子。即使你提出反面的建议,也最好是在私下交流。给他留足了面子,于你于他都有利。可是周顗不明这个理。当大臣们去看望他时,他还说:”这几天,我就知道不应当被处死,我的罪还不至于此。”实在是有点顽固不化的味道。

钟雅忘死守成帝【原文】苏峻[1]既至石头,百僚奔散,唯侍中钟雅[2]独在帝侧。或谓钟曰:”见可而进,知难而退,古之道也。君性亮直,必不容于寇雠,何不用随时之宜,而坐待其弊[3]邪?”钟曰:”国乱不能匡,君危不能济,而各逊遁以求免,吾惧董狐[4]将执简而进矣!”【注释】[1]苏峻:字子高,长广掖人。有才学,举孝廉。后讨伐王敦有功,封公,官至阳太守。[2]钟雅:字彦胄。[3]弊:其他文献用”毙”。[4]董狐:中国古代正直的历史学家,曾在春秋时敢于冒死秉笔直书的良吏。【译文】苏峻率叛军到了石头城后,朝廷百官逃散,只有侍中钟雅独自留在晋成帝身边。有人对钟雅说:”看到情况允许就前进,知道困难就后退,这是古时候的常理。您本性忠诚正直,一定不会被仇敌宽容。为什么不采取权宜之计,却要坐着等死呢?”钟雅说:”国家有战乱而不能拯救,君主有危难而不能救助,却各自逃避以求免祸,我怕董狐将要拿着竹简上朝来啦!”【评析】晋灵公十四年(公元前[6]0[7]年),晋卿赵盾因避灵公迫害而出走,还没有出境,他的族人赵穿就把灵公给杀了。董狐认为责任在赵盾,所以在史书上写道:”赵盾弑其君。”钟雅不愿步赵盾的后尘给后人留下骂名,所以在百官奔散的情况下,坚持侍奉在幼帝身边,最终遇难。

孔坦拂袖弃群臣【原文】苏子高[1]事平,王、庾诸公欲用孔廷尉[2]为丹阳。乱离之后,百姓凋弊。孔慨然曰:”昔肃祖临崩,诸君亲临御床,并蒙眷识,共奉遗诏。孔坦疏贱,不在顾命[3]之列。既有艰难,则以微臣为先,今犹俎[4]上腐肉,任人脍截耳!”于是拂衣而去,诸公亦止。【注释】[1]苏子高:即苏硕,苏峻的弟弟。曾占据石头城,后来被王导、庾亮等众人诛杀。[2]孔廷尉:即孔坦。[3]顾命:本来的意思是指帝王临终时候的遗诏,多指顾命大臣。[4]俎:古代割肉所用的砧板。【译文】苏子高的叛乱平定以后,王导、庾亮诸大臣想用廷尉孔坦来治理丹阳郡。经过战乱而颠沛流离之后,百姓生活困苦。孔坦激愤地说:”往日先帝临终之时,诸君亲上御床前,一起受到先帝的关怀赏识,共同接受了先帝的遗诏。我才疏位卑,不在接受遗诏之列。现在你们有了困难以后,就把我推到前面,我现在像是砧板上的臭肉,任人细剁细切罢了!”说完就拂袖而去。大臣们也就不再提起。【评析】丹阳尹相当于一个京畿地方长官,可是孔坦为什么不愿意就任,反而拂袖而去?因为苏峻的叛乱即使已经被平定,但已祸乱苍生。因为在京畿地区,百姓颠沛流离,留下的祸患很多,而且还很棘手。而孔坦,如今一个要被他们授予高职的人,在司马绍临终时、在颁布遗诏、在各大臣享受眷顾和赏识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,倒是在要收拾烂摊子、去面对困难、要解决棘手的问题的时候就想到了他,这显然有点没有真正把孔坦当作可推心置腹的人,而且多少有点摆弄人的意思。加上孔坦为人正直,根本就忍受不了别人呼之即来,挥之则去地指使他,于是便指责一番后拂袖而去。

何充不贪拥立之功【原文】何次道、庾季坚二人并为元辅[1]。成帝初崩,于时嗣君未定。何欲立嗣子,庾及朝议以外寇方强,嗣子冲幼,乃立康帝[2]。康帝登阼,会群臣,谓何曰:”朕今所以承大业,为谁之议?”何答曰:”陛下龙飞[3],此是庾冰之功,非臣之力。于时用微臣之议,今不睹盛明之世。”帝有惭色。【注释】[1]何次道:即何充。庾季坚:即庾冰,字季坚,太尉庾亮的弟弟,官历车骑将军、江州刺史。元辅:首辅,即宰相。[2]康帝:帝讳岳,字世同,成帝同母的弟弟。[3]龙飞:比喻帝王登基。【译文】何次道、庾季坚两人一起受命为辅政大臣。晋成帝刚去世的时候,还没有定下来由谁继位。何次道主张立皇子,庾季坚和大臣们的提议都认为外来之敌正强大,皇子年幼,于是就立康帝。康帝登帝位后,会见群臣时问何次道:”朕今天能继承国家大业,是谁的主张?”何次道回答说:”陛下登帝位,这是庾冰的功劳,不是我的力量。当时如果采纳了小臣的主张,那么今天就看不到太平盛世了。”康帝面有愧色。【评析】何充、庾冰同为宰相。当成帝去世、选立新君的时候,两人出现了意见不一致。最后还是庾考虑周到,所以庾的意见占了上风。最后新君上任,他知道何充并没有拥护自己,于是想试探何充,就反问了他,一来想看他是否想要抢功,二来想让他难堪,而何充的回答不但没有丝毫抢功的意思,反倒把一切的功劳都归给了庾冰,而且面对皇帝时承认了自己的见识浅薄。这就使得皇帝有点无地自容了,本来是想为难他,没想到和何充一比竟显得自己多此一举,并且心胸狭隘了。

庾冰探病遭数落【原文】孔君平[1]疾笃,庾司空[2]为会稽,省之,相问讯甚至,为之流涕。庾既下床,孔慨然曰:”大丈夫将终,不问安国宁家之术,乃作儿女子相问!”庾闻,回谢之,请其话言。【注释】[1]孔君平:即孔坦。[2]庾司空:即庾冰。【译文】孔君平病重,司空庾冰当时任会稽郡内史,就去探望他,十分恳切地问候病情,并因他病重而流泪。庾冰离座告辞后,孔君平感慨地说:”大丈夫快死了,却不问安邦定国的办法,竟像妇孺一样来问候我!”庾冰听见了,便返回向他道歉,留下听取教诲。【评析】人尤其在病重的时候总是会想得到别人的关怀。但孔坦为人正直,庾冰心诚意实地去看望孔坦,却遭到孔坦的数落。叹斥他作为男子汉大丈夫,应该以事业为重,求宏图伟业,而不是学妇人之道。孔坦在病重的时候仍然不忘安邦治国,为祖国培养人才,令庾冰感慨不已。于是立马醒悟,开始聆听孔坦的教诲。

过于克让亦无能【原文】王述转[1]尚书令,事行便拜。文度[2]曰:”故应让杜许。”蓝田云:”汝谓我堪此不?”文度曰:”何为不堪,但克让[3]是美事,恐不可阙。”蓝田慨然曰:”既云堪,何为复让?人言汝胜我,定不如我。”【注释】[1]王述:即王蓝田。转:转升、升迁。[2]文度:即王坦之。[3]克让:谦让。【译文】王述升任尚书令时,诏命下达了就去受职。他儿子王文度说:”本来应该让给杜许。”王述说:”你认为我不能胜任这个职务?”文度说:”怎么不胜任!只不过能谦让一下总是好事,礼节上恐怕不可缺少。”王述感慨地说:”既然说能胜任,为什么又要谦让呢?人家说你胜过我,据我看终究不如我。”【评析】王蓝田要去担任尚书令,他的儿子王坦之却认为做人该学会谦让才是一种美德。而王蓝田则叹息儿子的软弱,他认为过度的谦让会显得自己无能,让别人觉得自己没有能力胜任。王蓝田站在了一个勇敢的高度,敢为、自信。这就是他儿子王坦之无法超越的地方。同时,这也刺激了儿子去奋斗的意志。其实,人们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如果有机会一展身手,就不要错过机会,要勇敢挑战,勇于接受,去迎接自己的另一个高度。

孙绰作《庾公诔》【原文】孙兴公作《庾公诔》[1],文多托寄[2]之辞。既成,示庾道恩[3],庾见,慨然送还之。曰:”先君与君,自不至于此。”【注释】[1]孙兴公:即孙绰。庾公:即庾亮。[2]托寄:托心寄喻。[3]庾道恩:即庾羲,字叔和,庾亮的第三个儿子,官历建威将军、吴国内史。【译文】孙兴公写了《庾公诔》,文中有很多寄托情谊的言辞。写好后,孙兴拿给庾道恩看。道恩看了,愤激地送还给他,说:”先父和您的交情从来没有达到这一步。”【评析】庾亮去世后,孙绰借庾亮的名声写了一篇《庾公诔》,诔文中说自己和庾公的感情深厚,本想获得大家的赞誉,不曾想庾亮的儿子庾羲并不买他的账,而且直言不讳地说道”我父亲和您的关系并没有您在文中写的那么好啊”,一句话将其否定。

桓温嫁女王坦之【原文】王文度为桓公[1]长史时,桓为儿求王女,王许咨蓝田[2]。既还,蓝田爱念文度,虽长大,犹抱着膝上。文度因言桓求己女婚。蓝田大怒,排文度下膝,曰:”恶见[3],文度已复痴,畏桓温面?兵,那可[4]嫁女与之!”文度还报温云:”下官家中先得婚处。”桓公曰:”吾知矣,此尊府君不肯耳。”后桓女遂嫁文度儿。【注释】[1]王文度:即王坦之。桓公:即桓温。[2]蓝田:即王述。[3]恶见:少见。恶,形容词,难。[4]那可:怎么能。【译文】王文度在桓温手下任长史时,桓温为儿子求娶文度的女儿,文度答应回去和父亲蓝田侯王述商量。回家后,王述因为怜爱文度,虽然长大了,却还是抱在膝上。文度便说到桓温求娶自己女儿的事。王述非常生气,把文度从膝上推下去,说道:”真是少见,文度又犯傻了,害怕桓温那副面孔?当兵的,怎么能嫁女儿给他家!”文度就回复桓温说:”下官家里已经给女儿找了婆家。”桓温说:”我知道了,这是令尊大人不答应罢了。”后来,桓温的女儿便嫁给文度的儿子。【评析】王坦之在桓温手下当差,桓温想为儿子向王坦之家求亲。王坦之便回去征求父亲王述的意见。王述听后大发雷霆,怒斥儿子不该因为畏惧桓温而考虑去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长官的儿子。因为魏晋是个极重门第的社会,儿女之间的婚姻关系到两家的政治关系,门当户对是极其重要的。男家的门第可以高过女家,但女家的门第却不能高于男家,因为男尊女卑的原则不能颠倒。就连桓温这位独掌大权的人士想要求得王述的孙女作儿媳,仍遭到王述的大怒拒绝,他只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王述的孙子。

魏祚所以不长【原文】太极殿始成,王子敬时为谢公[1]长史,谢送版,使王题之,王有不平色,语信云:”可掷着门外。”谢后见王,曰:”题之上殿何若?昔魏朝韦诞诸人,亦自为也。”王曰:”魏祚所以不长。”谢以为名言。【注释】[1]王子敬:即王献之。谢公:即谢安。【译文】太极殿刚建成时,王子敬当时任丞相谢安的长史,谢安派人送块木板去叫王子敬题匾。子敬露出不满的神色,告诉来人说:”把它扔在门外吧。”谢安后来看见王子敬,就说:”这是给正殿题匾,怎么样?从前魏朝韦诞等人也是写过的呀。”王子敬说:”这就是魏朝帝位不能长久的原因。”谢安认为这是名言。【评析】王献之本性潇洒,超然于世俗礼法之外。他在谢安处任职时,太极殿刚刚建成。谢安想让他写宫殿匾额,匾拿来了,王献之却对送匾的人说:”把它扔在门外。”后来谢安问起这事,说道:”怎么样了?魏朝的韦诞那些名流们就都是自己给匾题字的啊。”王献之便说:”这也就是魏朝的江山为什么坐不稳的原因。”谢安反复一想他这话中的话,明白了他这话中所指的意思,于是也就不再相逼。在当时别人向王献之求要他的字画,也很少有能要得到的;即使权贵们威逼利诱他,也不管用,他就是不为所动。

人贵有自知之明【原文】王恭欲请江庐奴[1]为长史,晨往诣江,江犹在帐中。王坐,不敢即言。良久乃得及。江不应,直唤人取酒,自饮一碗,又不与王。王且笑且言:”那得独饮?”江曰:”卿亦复须邪?”更使酌与王。王饮酒毕,因得自解去。未出户,江叹曰:”人自量,固为难!”【注释】[1]王恭:即王孝伯。江庐奴:即江顗,字仲凯,济阳人,官历黄门侍郎、骠骑咨议。【译文】王恭想请江庐奴任长史,早晨到江家去,江卢奴还在帐子里没起床。王恭坐下来,不敢马上开口。过了很久才有机会说到这件事。江卢奴也不回答他,只是叫人拿酒来,自己喝了一碗,也不给王恭喝。王恭一边笑一边说:”哪能一个人喝?”江庐奴说:”你也要喝吗?”再叫仆人倒碗酒来给王恭。王恭喝完酒,借机自己下台阶告辞。还没有等王恭出门,江庐奴叹口气说:”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,确实是很难!”【评析】王孝伯想让江顗去做长史,去江顗家却迟迟才说出口。江顗没有理他,只是在那自顾自地喝酒,王孝伯边笑边凑过去讨了杯酒喝,喝完酒借着上厕所的时候便离去,江顗便发出感叹:”一个人要吃喝,本来就是难为自己。”所以人贵在有自知之明。

王爽论兄【原文】孝武问王爽[1]:”卿何如卿兄?”王答曰:”风流[2]秀出,臣不如恭,忠孝亦何可以假人[3]!”【注释】[1]孝武:指晋孝武帝司马曜。王爽:他是王恭的弟弟,下文问的”卿兄”即指王恭。[2]风流:风采;神韵。[3]忠孝亦何可以假人:王爽说忠孝人伦自己比哥哥强。假:借,让。【译文】晋孝武帝问王爽:”你比你哥哥怎么样?”王爽回答说:”论风雅超群,臣比不上恭,至于忠孝,又怎么可以让给别人呢!”【评析】王爽遇事谦让,但又不过分谦卑;他在适当的谦虚下更加自信地赢取别人的尊重。他委婉地回答自己的风流才华比不上哥哥王恭,但是忠孝之德肯定要胜过他,这样就更显示出他这个人的人格魅力了。而且古代的人都尊崇”百善孝为先”,自己能做到忠孝之德,所以并没有输给哥哥,而且同时也赞扬了哥哥。其实人都需要这样,在人前不卑不亢,不骄傲也不过分谦卑,适时地给自己增加一份信心。这样也会使得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地位得到提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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